【警察和我】断金·上

卧底归来匪气十足龙sir×前混混刘波

梗概:是警.察龙傲天和货真价实小混混刘波的十年,当金盆洗手四年的刘波再遇卧底归来后一身匪气的龙si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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驾驶座处弥漫出一股又一股灰烟,腾升的烟气让坐在驾驶座后排的刘波无法从后视镜里看到司机的模样,但后视镜里的确反射出一道不甚清晰的目光,刺得他浑身发麻,屁股下的座椅像通了电,他坐不住,只能看向车玻璃,目无聚焦地逃避那段视线。

刘波整整四年没见过龙傲天了,这四年也没有联系,他俩没有非常必要且紧密的关系。

如果不是三天前龙傲天突然回了自己的短信,说,周末吃个饭,他今天是万万不敢把活命的希望压在四年不见的、不知如今警衔如何的龙sir身上的。

但饿了就要吃,怂了就要逃命。




刘波在当地最臭名昭著的帮派毒蛇帮管理下的综合性娱乐场所“皮尔斯”工作——听起来像人名可确实是夜店的名字。他在这金碧辉煌的三层建筑的第一层KTV当安保,有工作证和工作服的那种,表面上是安保,其实他每周都要轮值两次地下一层的隐藏.赌.场和二楼的酒吧看场子,有闹事的,他可以随便动手,领班阿强和他说,只要不打死,其他都算阿强头上。

除了听力日渐受损,每天下班都耳鸣,以及每次自己轮值酒吧几乎都得动手平复各种大小事务外,他对这份工作还算满意。

今早刚进皮尔斯一楼大门,他敏感地觉察到一丝怪异:平日会和自己打招呼的前台姑娘眉头紧锁,稍显刻意地避开他点头示意、门童在和他擦肩而过后拉上了旋转门的通电按钮——他从大理石柜台倒影上捕捉到的、两个平常能以正常语气说话的兄弟拖着棍子从不远处的沙发边往他这儿走。

是阿强领班的两个贴身小弟,四舍五入是阿强要抓他。

没好事儿。

他当然转身就跑,掀翻了两个兄弟三个服务员后,从一楼的女厕窗户溜之大吉。

不用问,他曾经在青龙帮呆过五年,那两个人的眼神很熟悉,那是要灭口或者找他算账的征兆,他自觉没干什么得罪高层或同辈的事,但既然那两人来势汹汹,门童和前台都心知肚明…

不是私仇,所以他不必问,只需要跑就行了。

先跑,以后有的是机会知道原委,一顿毒打能躲就躲吧。

他确实没想到被咬得这么死,他像被包抄的老鼠,在暗巷和各种墙角逃窜,那些人手里有刀有棍。

他最后的迟疑被一声.枪.响击碎,两侧的巷子都有纷乱的脚步声,他一边掏出只有半个手掌大的按键电话翻到备注“老大”的联系人,拨通后打开免提叼在嘴里,手脚并用爬上面前低矮的房屋,房檐比墙宽出二十公分,他吊在两片瓦上晃荡了几下,悠着腿搭上房顶,踹下两块灰瓦砸中不知道哪个腿脚快的脑袋,直起身爬坡,在棚户区的屋顶奋力狂奔,嘴里的手机发出声音,震得他牙根子发颤。

“喂?”

四年没听到的声音,揉着电流钻进刘波的口腔,连着空气以骨传导的方式传到他的耳膜。

仿佛龙傲天缩成了拳头大小,藏在刘波的身体里和他说话。




四年前。

刘波终于决定金盆洗手,受他的“半个朋友”——龙傲天的影响,龙傲天是吉普岛警署的阿sir,因为一些事和他保持不算密切的联系。

兜兜转转,从初见到现在,两人竟然认识五年了。

五年前在大马路上拿着空.枪.虚张声势的愣头青片儿警变成能独当一面破案的好阿sir;

五年前寻衅滋事后被空.枪.震慑住后立刻抱头蹲在路边丧波也变成了青龙帮里还算有点胆识,能打能拼的波哥。

和一位阿sir保持了五年的联系,这是刘波自己都不敢相信的事。


认识第五年的春节,龙傲天带着两瓶酒找他吃饭,他特地换了身衣服,刚结束一轮争地盘的乱斗,手上衣服上全是灰土和对面混混的血迹。龙傲天对他一直是抱有希望的,他本能的想在龙傲天面前挣一点点面子。

他当初寻衅滋事能遇上龙傲天,是因为那天龙傲天替同事值班。他的辖区离刘波常驻的地方有段距离,几公里,所以他从来没怀疑过刘波“我在帮里,外围干员,挺菜的”的说辞。

当然,这是刘波自己以为的。




片儿警和寻衅滋事小混混不会产生这么久的羁绊,但落单被青龙帮折磨的阿sir和动恻隐之心偷偷放人跑的青龙帮混混,会。

他俩初次见面那年,龙傲天还是个连手铐都铐不明白的片儿警,走完流程第二天给刘波开看守所门,那一脸歉意让刘波怀疑这面捏似的人真的能干好这行吗。

过了两年他们又遇见了。果然,这小条子过得比刘波想象的还惨。比两年前更合身的警服血里呼啦的,两指粗的锁链从龙傲天的肩头穿过去,小面人像菜市场挂的猪肉一样被提起来扣在墙角,刚巧碰上他来仓库取货。

我操。当时他心里一抖,这小面人变成红枣糕了,兄弟们搁着放血呢。

当时他只记得这条子姓龙。后来他反思过自己的恻隐之心到底源于什么,最终得出一个“小子看起来挺弱鸡的,没命撑到大哥回来处理,而且如果救了他,估计以后进号子他还能捞捞我”的结果。

虽然他之后没再进过龙傲天辖区的看守所,他也没用这事道德绑架过龙傲天,反而是龙傲天会给他通些无关痛痒的消息,让他悠着点儿,趁早金盆洗手,还说过两年,扫黑除恶的力度肯定要变大,你趁早积德。

多他妈奇怪,我是黑.社会,你是条子,你来提醒我?

他在心里直犯嘀咕,说,这小子心这么宽啊,就因为救了你一条命,信仰和准则都不要了?

还没等他想出什么对路的话回过去,那边儿就又来了条消息,哥,我觉得你心底其实不坏,你有救,你的眼神,我感觉有光。

你他妈傻逼吧?我那是搬货搬了一头汗冲了个脸,那算什么光。半天没吃饭,眼冒绿光?

不过他还真被捧的有点下不去了,也没反驳,有关系不用是王八蛋,他承了这份意想不到的情分,真避开了不少“无妄之灾”,悠悠哉哉在青龙帮混了个中层。

龙傲天的絮絮叨叨管了用,这小子经常约他吃饭,救命的恩情让这臭条子一点分寸都没有,但不得不说,那一次次无心的嘱咐和闲聊,也的确让他收敛了不少,他有意识的收手,自己也渐渐退居二线,有事都让手下做。

但,中层的地位还是不够他捞到欠帮里的一百多万。他爹好.赌,和他妈离婚后,更是一发不可收拾,欠了青龙帮的钱,滚雪球越来越大,等青龙帮的人拿着巨额账单找到刘波家的时候,他爹的电话已经打不通了,同时他也是那时候才知道,自家房本也早被他爹抵了债。

就这么成了帮里不受待见的人。辍学四五年游手好闲的无业游民刘波终于获得了新身份,一名游手好闲的青龙帮混混。

他真被龙傲天说动了。

那段时候是他们认识的第五个年头,龙傲天一边给他倒酒一边说,红头文件下个月就出,哥,说真的,你真的别干了,你有手有脚的干啥不好啊。

不是,你他妈是条子,我就是没被抓着,要是被抓着,也得判个十年八年的,你丫在警校都学什么了,你和我称兄道弟啊?

刘波摆出大哥做派,他知道这小子心里戏多的很,给他弄了个软弱但有人性弧光的人设自我感动。他一方面偷偷唾弃龙傲天幼稚,干了五年了还没点觉悟,心地善良容易被钻空子,一边又想,这他妈的,被人看好被人有期待的感觉还挺不错,要不甭干了,天天的没事儿干,身边儿没一个可靠的,小弟事儿做不好,大哥瞎甩锅,自己过了五年的日子,给龙傲天这么一点拨,还真的越听越烂。

如果自己再混下去,姓龙的会不会也受影响啊?




他找帮里还算信得过的王天放,问了野路子借钱,王天放给他做担保,他拿着钱还了青龙帮的债。可他以为的金盆洗手,其实只是从一个深渊跳到另一个深渊,放贷的是毒蛇帮的人,高利贷账单看的他两眼发昏。

他习惯先做后想,那笔钱先了了青龙帮的事儿,大大小小的事项交接完,三个月的还款期也到了。 

第一波要债的人被他赤手空拳打回去,第二次讨债头子阿强带着十几号人来堵他,杵在他门口说,哥们儿,挺能打啊,原来哪条道上的?

青龙帮的,他说。

阿强嗤笑一声,说,青龙帮,强龙不压地头蛇听说过吗,兄弟,要么还钱,要么用命抵。

阿强在毒蛇帮呆了三年了,收过债对象没有一百也有五十,什么人得吓唬,什么人能商量,什么人得往死里打,他一打眼就明白。

他看刘波两只手摸索出一根锈迹斑斑的实心铁棒,这胡子拉碴的前青龙帮成员额角还有道开放性伤口,眼睛里全无惧色。

阿龙胆子大,翻出刀子冲上去,被刘波一棍子打折了手腕子。刘波把铁棍当砍刀用,动作张扬狠厉,看得出来就算这棍子打下去阿龙的手断了,他也全无所谓。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打人狠的怕不要命的。

阿强属于狠人,刘波看起来比他还狠。刘波的左手以不正常的状态垂着,应该是被昨天先来的兄弟打断的,右手把铁棍咔咔的往膝盖上磕,眼神没看他们中任何一个人,包括在地上哀嚎滚爬的阿龙。

其实刘波也是装的。

自信二字,谁装的像,谁就是赢家。

阿强知道,谁再冲上去都得挨上狠狠的一棍子,他们昨天有一个兄弟腿瘸了,剩下两个头破血流,其中一个到现在还看不清东西。现在又折了一个阿龙。

十几个人,弄死刘波绰绰有余,可人财两空不是最佳选择,他当时眼拙没看出来这装模装样的家伙这么能打,如果不是王天放担保,他是不可能借钱的。现在王天放也被扫黑行动抓进去了,三个月,一百五十万,刘波一分没还,人也嚣张,坐在家里等他们上门讨债。

也许当刘波知道自己借钱的是毒蛇帮时,他就不打算跑了。跑也跑不掉,还不如留下来硬碰硬试试看。

试试嘛。

龙sir教我的。

青龙帮五年,刘波练出了一身硬本事,骨头硬,但后两年他骨头软了,因为穷,而且龙傲天十天半月找他吃饭,他也不好沾一身血味儿去见这珍贵的半个朋友。

能下定决心金盆洗手,也是受龙傲天一顿大酒的撺掇,他手比脑子快,也真干出了这事儿。他当时还没想好该怎么还钱,可龙傲天喝的醉醺醺的样子真诚的要命,他就答应了,而且真把事儿干成了,虽然现在新麻烦又接踵而来…

他却感觉肩上的担子轻了很多。

学历不高,但有五年工作经验,实践出真知,我敢闯敢拼,一人吃饱全家不累。

不想再当黑.社会了。

“强哥,我不当黑.社会。”

“那把你剁碎了换钱。”

“强哥,我有艾滋病。”

阿强皱皱眉,刘波掏出一小瓶药,有眼尖的认出来,点点头。阿强仿佛要把牙根子嘬出血,妈的,没遇上过比我还油的滚刀肉,妈的。

“强哥,我开玩笑的,我没病,这里面装的是维C。”

这就类似于你面前有个碗,有人先告诉你碗里盛过屎,然后又说刚才我开玩笑的。

阿强觉得今天不适合出门收债,他知道刘波的脑壳子和自己的脑壳子没有生理区别,一锤子下去都得开花,但他就是觉得,这人有点东西,死了可惜。

“那怎么着,你说。”

他拿出好多年前把妹才有的耐心。

“给我找份儿工作,只要不犯法,不用玩儿命,我就能干。我干一辈子,肯定能还上钱。”

“那你有啥能耐啊?”

“…我能和你们同归于尽。”

刘波接着表演训练了五年早已炉火纯青的自信。

混五年和混三年是有区别的,阿强信了。

阿强同意他去皮尔斯当保安的第二天,他就兴冲冲给龙傲天打电话。

他想说,哥们儿金盆洗手了,以后就是良民了,哥得请你吃饭。

多亏了你啊,龙sir,不计前嫌的拿我当人看,虽然我救你一命,但咱毕竟一黑一白,可你还是傻了吧唧的拿我当个朋友,我不知道算不算你朋友,反正我拿你当半个朋友。

现在我在皮尔斯当保安,有工资,有工作服,还要上班打卡,虽然皮尔斯不是啥正经地方,但我好歹不用干特别明显的违法乱纪的事儿了。我现在有人兜底了,这也算跳槽成功,我有进步啊。

多亏你了,谢谢你啊,龙sir,你最近怎么样啊。

这些话,他一句都没能和龙傲天亲口说,也没有得到任何回信。

接下来的整整四年,龙傲天没有回过他的信息,没接过他的电话。




电话永远是关机,短信自然也不回。他甚至鬼迷心窍地在闲暇时间去过龙傲天执勤的地方,见到了龙傲天嘴里提过的同事们,但没从来有龙傲天的身影。

他一度怀疑龙傲天是不是悄无声息的死了,他觉得真有可能,这小子能落到青龙帮手里,就可能落到别的什么人手里,这愣头青心软,我就说他肯定得被别人钻空子。

不会真死了吧。

龙傲天没心眼,刘波下套他就往里钻,傻乎乎的,家里几口人,为啥读警校,家住哪片,刘波早就摸得一清二楚。虽然这么干挺变态的,但有种东西在他心里挠他,驱使他去找龙傲天。

他直接问了龙傲天小区的里看起来最像空巢老人的老太太,他打赌龙傲天平时一定会干些无聊的好事,果然老太太说,三栋一层的小天总给我送水果,平时…

其他都是废话,重点只有一句:

“上个月他来找我,说,他要去别的地方工作了,以后不能常来看我了,让我多出来走走,别总闷在家里。”

“小天呀,是好孩子,我感谢他呦。”

其实第二句也应该是废话来着。

刘波扯着嘴角,临走时给老太太塞了把新买的香蕉。

老太太牙掉光了,送别的水果,不太礼貌。

既然是有工作,那就是没死。

他两年后才反应过来,龙傲天也有可能是死在那次工作中,可他已经连续发了两年新年快乐了。

那就接着发下去呗。说不定真是有工作呢。

电话还是关机。

诶,这手机会不会已经成遗物了啊。他如果死了,是怎么死的?溺水?对,有可能,他说他是旱鸭子。也可能是车祸吧,这群条子,一个个都以为自己命硬命大,那车速一快,铁包肉也没用,脑袋往车玻璃一撞,换成谁都得变成花生酱加番茄酱。

他逐渐把龙傲天当做不会变的符号,逢年过节他会去瞅眼没牙老太太,顺便欲盖弥彰地看看三栋一层那房子有没有住新人。阿强甩锅的时候给龙傲天发信息吐槽,反正这家伙不回信息,不过刘波凭借自己对龙傲天的了解,大概能猜出他会怎样安慰自己,无非就是…一些有的没的狗屁正经话。

随便随便,爱死不死。他咽下一口啤酒,对着半空抬手腕,也不知是在敬死人,还是敬忙工作忙到电话不回消息的臭条子,还是过度惦记半个朋友的自己。

去他妈的,什么玩意儿,忙死你。他边发出第四个新年快乐,边小声的骂出声音。




阔别四年的臭条子接了迟到四年电话,在自己报出一个地址后沉默片刻,挂了电话,刘波忐忑地甩开尾巴,气喘吁吁的往不知到底会不会有人来接应的地址跑。

跑地他脑子空白, 他本来准备了一套还算得体的衣服,想着龙傲天突然回来了约我吃饭,是要抓我,还是来见朋友。他准备了一份礼物,还有一把匕首,总之他是应约了的。

不管怎样,都不应该是现在的状态,他极其凌乱地钻进龙傲天的车后座,慌乱地没礼貌地拍驾驶座,甚至没看看龙傲天现在长成了什么模样,没来得及看看那双眼睛是否藏了对自己不利的算计,就说,“快走啊!!后头追来了!”

臭条子点了烟,车窗也懒得开,一脚油门下去,在刘波开口提示附近哪些小路不通哪里是捷径之前,熟门熟路的钻出棚户区迷宫,很快开上大路,刘波从路口拐角的倒车镜里瞅见龙傲天的车没牌照。

他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哥们儿,你别是也犯事儿了吧。

所以才走了开头的一幕。

“没犯事儿。我怎么觉得你还不抵从前呢?”

嘿,这么不客气?小面人儿看来真的溺水了,给风一吹,变硬了是吧?这小声儿,泡烟灰缸里了?车开的这么狂野,你是想给你同事朱迪完成罚单指标吗?

他确实被这话挤兑到尴尬的别过脑袋。

本来以为自己金盆洗手四年后,生活好点了,人也体面了,虽然干的还是以前的事儿,但也不是活在烂泥堆里了,有点小钱,衣服一穿还挺像个人。

没想到四年之后再见面,自己还是灰头土脸的。

他接着别过脑袋,突然庆幸,幸亏龙傲天在前面吞云吐雾,他才不用面对龙傲天陌生的,不加掩饰的打量的表情。车玻璃上有片红色的小东西。指甲长,牙签般细的红色鞭炮皮像被压扁的红色磷虾,红纸丝线从纸边缘伸出来,像磷虾僵直的数只腿脚。

“那什么,麻烦你了,龙sir。”

他试探的喊出从前只有说心里话时才用的称呼,平常他都会说,臭条子、姓龙的或者小子。

“嘁。有什么事儿,一会儿再说。”

“那…咱们去哪儿?”

龙傲天终于想起来开窗户了,刘波和他左侧的车窗同时打开,他的声音顺着风吹到后排窗口,“洗澡。”

刘波这才注意到,他们行驶方向远方的天灰沉沉的,和灰扑扑的马路连成一片,看不见地平线在哪里,如果车道之间的白色隔离带被擦去,他们仿佛在往远方的一堵灰墙奔赴,而且永远跑不到头。




染上污渍和灰水的口罩躺在更衣室地上,像一只飞错地方被压扁的白色死鸟。他没想通龙傲天怎么会来又破又窄不好停车的挤巷中的澡堂子洗澡,门口连牌子都没地挂,虽然内里别有洞天,可大门每次只能挤进一个人。

刘波还在青龙帮时,经常光顾这种澡堂。那时候他和几个兄弟挤在出租房里,附近的工地没有热水洗澡,冬天毛巾都拧不干,糊在身上像背了块冰,他索性穿多点,二十铢,能在这种小澡堂待一天,暖和,也清闲。

在皮尔斯工作后他有了工资,虽然不多,但足够他租个很小的公寓,他也就不来这种小澡堂了。

没想到时隔这么久,竟然是和龙傲天一起故地重游。

他没和龙傲天如此坦诚相待过,这家伙也不避讳,在和他隔一个衣柜的位置大大方方的剥掉上衣裤子,拽了条毛巾,拎上十成十新的一筐洗漱用品往最靠里隔间走。

龙傲天这四年经常来,他知道那个隔间水大。

刘波啥也没带,脱了衣服蹭过去借沐浴露,龙傲天让他随便用。

澡堂里有个池子,龙傲天洗完了澡趿拉着人字拖往小池子走,他左肩靠近心脏的位置有半个拳头大的伤口,不规则的圆洞形状,早已经愈合。那是一道恐怖的贯穿伤,那块部位的皮肉向中间空洞收缩,像一堵白墙上破了个窟窿,被粗心的工人用杂草碎石泥浆随意堵上。丑陋,突兀。

刘波还记得自己偷偷避着人砸断锁链后,龙傲天肩膀上卡着一段锁链,前胸后背拖出来五厘米长,一瘸一拐地往外跑的身影。

妈的,想想都疼。刘波看龙傲天去泡澡,他也跟着往旁边坐,池壁边的质地是磨砂,不凉,但有点儿硌屁股,刘波把浴巾围在肩膀上,看着龙傲天气定神闲的坐在浴池里,模样老成,其实水面下的手在有一下没一下的撩水。

小孩儿啊。刘波盯着龙傲天肩颈上的刀疤来回看,索性也往水里滑。

两个人开始隔着朦胧的水汽讲话,刘波先张嘴。龙傲天也絮絮叨叨的接茬儿,说,终于忙完了,得好好歇歇,刘波说,你怎么烟瘾这么大,龙傲天说,没有吧,也还行,话音未落就把烟往嘴里揣,刘波寻思他从哪儿掏的半盒烟啊,龙傲天拿起掖在毛巾里的手机,拨弄了两下,放回去。

刘波也拿了一根,烟夹在手指里也没抽,他吸了一口就不想吸了,这里烟大雾大,他眼晕。

龙傲天看他心不在焉,把他抽了一口的烟从嘴里抽出塞到自己嘴里,说,什么玩意儿,你不抽我抽。

龙傲天把烟当泡温泉时吃的鸡蛋,他们中间交杂的朦胧染上味道,龙傲天脸颊的轮廓被模糊,人脸变模糊,人就显得年轻,龙傲天的身子白里透红,那块伤口也化成红殷殷的样子。

刘波恍然觉得,自己看见了六年前缩在墙角,上衣大敞,被锁链串胸,疼的泪眼婆娑的臭小子。

都认识快十年了。




第一年他寻衅滋事,龙傲天把他扭送到派出所,由于实践经验为零,扭刘波膀子的时候还把自己扭伤了,第二天给他开牢门锁,紧张的不敢看他,生怕出程序错误被人举报。

第三年他被青龙帮抓住,刘波趁同伙来之前把臭小子救下,骂龙傲天废物,说,前两年不是挺牛逼的吗,青龙帮的人都能把你弄成这样,赶紧滚蛋,回去甭干了,当什么条子,你有那本事吗。

第五年龙傲天第无数次请他吃饭,说,刘波,我升职了,红头文件快下来了,要加强扫黑除恶力度,你要么你甭干了吧,你当什么黑帮啊,你有那本事和心眼吗?

当时刘波气得把龙傲天的新靴子踩了三个脚印。

第六年,第七年,第八年,第九年。

第九年,龙傲天问,周末吃饭吗。

刘波回,行啊,等周末的,我请你。




窝在小池子另一端满肩龙凤的大哥睁开眼,“能他妈闭会儿嘴吗?要搞.基出去开.房,别跟这儿恶心我。”

刘波洗的差不多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四年比在青龙帮的五年清闲多了,认怂而已,给这孙子个面子。

他心里惦记,祈祷这大哥千万别认出龙傲天是警.察,不然事儿就麻烦了。

下一秒,龙傲天把仅剩的烟都掏出来压在毛巾下,把烟盒灌满水,稳准狠的甩在三米外大哥的脸上,“大哥,你表情不好看,给你洗洗脸。”

刘波心里嘎巴一声,他想立刻钻进水里冷静。

臭条子你乱发疯不要带上我啊!!!!

大哥一招手,后面两个还在按摩的小弟抄起手边的东西就踩着水过来招呼。

刘波迅速退到远处,犹豫着要不要叫人,很快他看到那两个小弟被龙傲天轻巧的拨开手脚依次灌进池子里,大哥撂下浴巾也过来动粗,龙傲天的动作依然不客气,把金链子扯得四三断裂,抄起金色的小碎块往他后脑上砸。

完全是打狗的动作。

刘波已经很多年没进局子了,他听着逼近的警笛声,擦身上水的动作透着绝望。

龙傲天在同事闯进来前把肥皂卡进大哥嘴里。

“龙傲天?你不是在休假吗?你在干什么!”

一个刘波有点眼熟的警官进来,招呼手下把那两个还在挥拳的小混混抓起来,那大哥好不容易吐了肥皂,刚想破口大骂,龙傲天去他耳边耳语了一句。

[赖皮蛇,你在码头那些事儿别以为没人知道。]

“说,怎么回事儿,谁先动手的!”警官把他们拉开。

大哥一改嚣张面孔,鞠了一捧水漱口,然后点头哈腰说,“我,我先动手,啊不,我没动手,我自己摔的。”

带头警官押人走的时候和龙傲天说了一句,你丫不是在休假吗?我告诉你下不为例啊,你悄摸通知我们就行了,别动手!

龙傲天耸肩,“他都说是自己摔得,阿sir,我是良民。”

“滚滚滚你把衣服穿上!”

那位阿sir骂骂咧咧的走了,龙傲天低头偷笑。闲散地抖着肩膀甩水,把缩在隔间里的刘波招呼过来,让他接着泡会儿,刘波说你泡你泡我出去了,我后背发凉,有点冷。

“得,那我也走了。”

他毫不遮掩地站起来,水流迅速从他身上滑下,胸膛,腰身,臀部,以及…

一览无余。

刘波的游刃有余被龙傲天行云流水的操作打碎,原来他早就偷偷报了信,刚才被弄走的大哥,是刘波还在青龙帮时,另一个分舵的堂主。

这小子有点儿东西。

我是不是也应该麻利儿跑路,龙sir看起来虽然有点混,但,比从前更敏锐有手段了。

刘波想跑路的念头在发现自己的衣服手机通通被龙傲天打包收拾后胎死腹中。

龙傲天扔给他一套刚在前台买的浴衣,然后说:

波哥,跟我走一趟啊。



TBC


断金·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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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蛋是下章梗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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